談談所謂「理性的人」--異議經濟學家論爭立足之地
Taking On 'Rational Man'--Dissident economists fight for a niche in the discipline
2003-1-24- The Chronicle
Peter Monaghan

傳播學生鬥陣張時健譯
本文曾刊登於當代月刊2003年3月,頁4-13


「如何才能在濕的大毛氈下升火?」一群心懷不滿的經濟學家表示,這是他們面臨的困境。

他們說,正統論述(新古典經濟學與其衍生的支派)扼殺了許多的努力,致使這個領域難以開放,不易接受不同觀點。因為正統論述熱切追索的放任理論與數學性,比所有其它的社會科學還要「科學」得多。

其實(理性人的假設) 不能充份地解釋人類行為,但這個經濟學的招牌仍主宰了此一學科。其信徒們控制了大權,決定文章能否發表在知名的學術期刊,也決定了什麼著作值得留意。而且,有了頂尖研究大學的據點可以棲身,有了諾貝爾獎在此學術領域的加持,大部份主流的經濟學家因此太過驕傲,以致於對一些勢力不及的反對派視而不見。

許多人說那些反對派在向稻草人挑戰—新古典經濟學派建基在理性抉擇、市場和逼近均衡的經濟趨勢等概念上,比他們描繪的景像還要寬廣的太多。另有些人的回答充滿敵意:加入我們,不然離我們遠一點,去和其它的學門為伍,像政治學、歷史或是社會學一樣。

舉例來說,聖母大學(University of Notre Dame)的經濟系,長久以來因派別對立而聞名,最近可能會一分為二。新的經濟系設有研究所課程並招聘數位新的教師,將把焦點集中在正統論述上。持有異議的經濟學家則被委派至另一個系,專門在經濟思想史、社會正義與公共政策上。但這樣一來,這個擁有21位教職的科系,雖然擁有為數眾多的馬克思主義者、與發展經濟學學者,以及鑽研經濟思想史的歷史學家,卻將因為沒有研究所課程,等於是被放逐,等著日漸凋零。

由聖母大學的校方代表與其它系所的教授們組成的委員會所提出的報告指出,是「緊張關係」促成了分裂,「不是目前教職員犯的錯誤所造成」。他們在數年前被聘進學校,在「高層明確的命令下」幫忙打造一個有別於新古典堡壘(如柏克萊、芝加哥、哥倫比亞、哈佛、麻省理工學院、普林斯敦、耶魯)的替代方案。

聖母大學的藝術與文學學院院長Mark W. Roche表示,並不是聖母大學有意放棄這些非正統研究者的研究主題,它一度和「天主教教義」(諸如關懷貧困不公)若合符節。而是因為聖母大學希望獲致主流論述的注意,也瞭解到主流論述要求滿足該領域中「可被量度的標準」。

該份委員會的報告中指出,更何況「我們考慮到非主流和主流經濟學家之間的歧異是如此的大,以致於要兩派身處同一個系內合諧共存,根本是不切實際。」

一位專事研究拉丁美洲經濟和探討經濟學與人文學交集的副教授David F. Ruccio說,聖母大學「正在接受且強迫推銷一種特定的學門定義」,而(學門的) 割裂是必然發生的下一步。他補充說明:相信非主流論述的人,已被告知別對升等抱有期待。還有在對升遷的助益上,他們寫的書即便與知名的出版品等量齊觀,也還不如在次級期刊上有文章被登出來。

校方的說法則不至於斬釘截鐵。該系的主委(chairman) Richard Jensen指出:「本行的標準(industry standards)」決定了文章能否刊登在主要期刊上,而這就是決定升遷與教授職位的關鍵。

一位著名的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Ruccio表示,這種搞法其實是一種赤裸裸的權力運作。「這就如同是說,假使農夫不肯如約交出穀物,那就集中他們,」把他們擺到一個不起眼的系去。

贊成與反對 Pros and Cons

儘管正統論述握有大權,但反對者亦眾。雖然美國經濟學會(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 AEA)約有兩萬兩千名會員,由三十幾個社團組成的促進經濟學多元學會國際聯盟 ( International Confederation of Associations for Pluralism in Economics, ICAPE)也有五千多名美國會員。

該聯盟在沉痛的成立宗旨中悲嘆,其絕大多數的會員所關心的議題,諸如剝削與所得分配不均,均被排除在經濟學的定義之外。觀察家指出該領域與這些議題漸行漸遠,原因在經濟學不像政治科學、社會學、人類學等學門般不可自外於權力、影響力、尊敬(deference)與社會實踐這些概念。

「很難在討論(經濟學) 時,避談馬克思和另外一大票理論家」,Michael A. Bernstein指出。他現在是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San Diego, UCSD)的經濟學與歷史學者,也是二十世紀美國經濟近代史的作者。

Steve Keen認為,不是所有反叛主流的人都是馬克斯主義者,但是,大多數反叛者都對新古典經濟學家有所指控。在他們看來,新古典的人所採用的取向,根本就是對「資本主義逢迎拍馬」,但新古典的人卻拒不承認。

Keen是澳洲大學西雪黎分校(Australia's University of Western Sydney)的經濟學者,他說他反對新古典經濟學的原因是「它讓資本主義成為一個糟糕的體系,本來可以不這麼糟的,而且它也減損了資本主義積累財富及創造發明的功能。」

新古典理論主張個人、家戶以及廠商會理性地求取利益極大,如此達致的競爭將使價格、薪資在財貨及勞動市場中趨向經濟均衡。換句話說,市場經濟及那些自利者讓他者同蒙益處。

這理論植基於十八世紀末時亞當斯密的作品,雖然他本人在研究國家財富的本質及起源時,將經濟學定義地寬廣得多。

他對自利心的重視,與當時由邊泌(Jeremy Bentham)所發展的功利主義,一塊兒在二十世紀時獲致極大的迴響。一些有影響力的思想家們愈來愈重視競爭下稀有資源將如何分配的問題,結果就是:經濟學成為一門講究「理性」的科學。

在美國這裡,Bernstein認為是二次世界大戰凝聚整合了這股趨勢。當時美國政府「欣然接受這些新興經濟學家的學說,並認為對美方戰事的推展有所裨益。」數學模式與現代統計學的應用,被用來配合達成政府的目標。因此就像是當時被用來發展核子武力的物理學一樣,經濟學也受益於源源不絕的基金資助。學院裡的經濟學因而也亦與之同流了。

結果就是,「美國每年有一百四十萬個大學生修習一門入門經濟學課程,學習到惟有利己主義方屬理性(only selfishness is rational.),」這是Neva R.. Goodwin的抗議之辭。他目前是位於Tufts University的全球發展與環境協會(Global Development and Environment Institute, GDAE)的共同主持人,最近正協助編篡一本以替代觀點為主的教科書。

批評者指出,正統論述歪曲了經濟學真相。「很膚淺地,它的世界似乎是由一個一致且諧調的模型構成。」Keen如此表示。他是(揭開經濟學的假面具:裸身的社會科學國王)(Debunking Economics: The Naked Emperor of the Social Sciences)的作者。他又說,別被主流論述那些令人目眩的數學式騙了,他們聲稱主流經濟學是具預測能力的科學,不是只能作描述的社會科學。

「我會說主流經濟學的成熟度,只達到牛頓之前的物理學水平罷了,」他嘲諷道:「搞不好還是在伽利略之前呢。」

許多指向經濟學的研究理路,都被歸於非主流旗下。除了馬克思主義的經濟學外,還包括有奧地利學派(Austrian economics)指責新古典派認為經濟終將趨向均衡的說法;後凱因斯學派(post-Keynesian economics),專門探討經濟局勢中不穩定因子的角色;複雜理論(complexity theory),將混沌理論應用模型經濟中;還有經濟學與不同學門的交流對話,像是女性主義、環境論(environmentalism)和法學(law);和將經濟視為如生物系統般不斷進化的演化理論(evolutionary theory)。對最後一項理論的忽視,特別使Bernstein感到不可置信。他稱該理論的發明者之一的韋伯倫(Thorstein Veblen)「可能是美國有史以來最具原創力的思想家。」

漣漪在世界盪開 Global Ripple

發生在法國的一些事件鼓舞了異議份子們。2000年時一份放在網路上由研究生撰寫的請願書聲稱,新古典經濟學,或至少它毫無遮攔地應用在教學與研究上的這種情況,形同安居在與現實脫節的象牙塔裡,達到一種自我封閉的境界。

(譯按:該文件有中譯本,刊登於<<臺灣社會研究季刊>>,2001年3月,41期,頁272。)

這些學生給自己的行動冠上「後孤僻經濟學派(Post-Autistic Economics) 」的封號,很快地在法國不同派別間激起全國性的大辯論。有些知名的刊物與享有盛名的經濟學家為這些抗議者喝采,因為他們在請願書中的宣言中指責經濟學就像一窪由「幻想的世界」構築而成的沼澤,深陷於「病態的」、偽科學式的數學中,奮力排除多元性。即使如此,那也僅能解釋「孤島中的經濟學」罷了。法國的教育部部長指派了一位資深的經濟學家Jean-Paul Fitoussi召集委員會去研究他們的主張。去年九月委員會發表聲明,呼籲改革經濟學的教育。

Fitoussi承認,正規的﹑形式化的(經濟)模型「已經犯下錯誤」,它「不太關心自己的運作是否與現實相干」。他宣稱,應該傳授學生一些對於新古典理論的詰難與爭論才是。

但後孤僻主義的要求,不僅於此。他們自己提出了聲明請,連署的兩百餘名法國籍經濟學家指控,正統論述的理性人說法,不無向壁虛構「(fiction)」之處,因為經濟人(Homo economicus)常有難以捉摸的想法、行為也變化多端,並且「常有利他的(often altruistic)」行為。他們認為,主流經濟學賴以運作的文化權力之結構,很早很早以前,就給其它社會科學拋棄了。

這情感上的漣漪盪開,及於劍橋和牛津大學,那裡的研究生為準備請願書廣泛連署。(譯按:這份文件也有中譯本,刊登於<<臺灣社會研究季刊>>,2001年6月,42期,頁253。)後來透過網際網路,更是擴張到好幾個其它的國家。大部份積進的文章都收進〈後孤僻經濟學評論〉(Post-Autistic Economics Review)中,由一位西英格蘭大學的客座研究員(a visiting research fellow at the University of the West of England)負責編輯,可上網址http://www.paecon.net流覽。

在美國,幾位長春藤名校的研究生也發起了請願活動。之後在2001年六月,來自二十二個國家的七十五名改革者在密蘇里州的堪薩斯市集會,並發表了堪薩斯提案(Kansas City Proposal),在當中指責當今的經濟學忽視了其身處的社會、文化、政治、道德及歷史面向。

一場詐欺遊戲 A Con Game

改革者包括極出名的學者,如深受頂尖新古典經濟學家肯定的Deirdre N. McCloskey。她是芝加哥伊利諾伊斯州大學University of Illinois at Chicago)專研人文藝術及人文科學的知名教授,並兼行政職。也在鹿特丹的伊拉斯慕斯大學(Erasmus University of Rotterdam)講授藝術、文化研究、經濟學、英國史及哲學。是個致力破除八股且博學多聞的學者。

1983年時,她(後來成為「他」,不過這是另一個故事)在知名的《經濟文獻叢刊》(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發表了〈經濟學的修辭〉(The Rhet-oric of Economics)一文,引起了一陣騷動議論。在該文中,她讓許多異端經濟學家更加信服了,她說,主流經濟學言必以科學證據,聲稱自身代表了真實,但這些聲稱,其實是以不等的推理及說服形式加以支撐。

她一再以天賦的修辭能力,再三重申大部份的經濟學是「一種古怪至極的詐欺遊戲」,其主要「邪惡」之處,有三:

首先,經濟學家們不停地濫用統計學中的顯著性測試(tests of statistical significance)。1996年她再次在《經濟文獻叢刊》中,和Stephen T. Ziliak(現在是喬治亞理工學院的經濟學助理教授)聯合發表的一篇文章〈回歸的標準誤〉(The Standard Errors of Regression)中論稱,大約有百分之七十在知名期刊發表的文章,逃避接受統計上達到顯著水平的結果;另外有相同比例的文章為了証明經濟上具重要性而誤用統計顯著性,也就是沒有善盡判斷的責任。

第二個缺陷是「黑板經濟學」(blackboard economics):「永不休止地思考想像中的經濟,那和現實世界一點關係也沒有。」她的觀點是,「那不是科學,那只是棋盤上的問題。」她說,物理學是名實相符的科學,它在大膽提出模型之前,必然都會長時間地觀察與描述現象。

第三個缺陷是「社會工程學的自大傲慢」(the arrogance of social engineering)。

自封為自由市場支持者的 Ms. McCloskey針對前述的「罪行」,在她的著作《經濟學家的邪惡,中產階級的美德》(The Vices of Economists, the Virtues of the Bourgeoisie)中詳加說明。她說她所謂的美德,不止包括節約,還有勇氣、有節度和愛。這些也是亞當斯密希望包含在經濟理域中的。「大約有四分之三關於經濟學的學術活動,根本毫無用處,一點也不能幫助更瞭解這個世界,」她總結道。「這比例可能更高。這是經濟學的悲劇。」

有些更主流的美國經濟學家們並未簽署請願書,但他們都同意濃煙下火勢熊熊。其中一位是Edward E. Leamer,是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計量經濟學家。他說1930年代時,經濟學「是用講的,或形諸文字的。」但是「在Samuelson的時代,數學被很成功地引介入經濟學的對話中,以致於現在言必稱數學。」 他所說的Samuelson是指諾貝爾獎得主Paul A. Samuelson。

Mr. Leamer稱這種情況是不幸的,「因為我們大部份的博士班學生永遠沒有辦法真正熟悉那種語言。但他們身陷其間努力鑽研而不能自拔,到最後卻可能c形同什麼也說不上了。」他和許多其它的教授指出,就連才畢業的博士班學生也常常無法理解這門學科古典又無味的文體。他們沒讀過亞當斯密,李嘉圖(David Ricardo),和凱因斯(John Maynard Keynes)這些分別是十八、十九、二十世紀的經濟學巨人。結果那些即將為人師的人只學「新(neo)」不學「古典(classical)」。所以他們根本沒有機會接受先驅們各式各樣的遺產。

做做數學 Do the Math

多數的批評者說數學無關主題。「有許多反新古典主義的經濟學家使用數學的,包括馬克思主義的經濟學者,」聖地牙哥大學的Mr. Bernstein提醒。

在《後孤僻主義經濟學評論》的線上網頁與其它的期刊中,改革者的評語可說是一針見血(pounded away at a central point)。加州大學的歷史學與經濟學教授Geoff Harcourt是這樣說的,原本經濟學應當是要「把問題的經濟面向擺在首要位置,然後才再來看看,是否數學式可以有助於解決問題。」

Leamer先生也同意,他說:「許多偉大的經濟學家之所以涉足此一領域,是因為他們對相關的社會問題感到興趣。而且他們也認為,經濟學是用來處理與解決那些問題的工具。但是這個學門變了,它愈來愈受制於模型了。」他又補充:「數學家對那些問題是不感興趣的。他真正感興趣的是論證的困難程度,或是數學命題讓人訝異的性質。對於數學來說,這些價值體系好得很,但這對經濟學卻是大大的傷害。」

或許,真正要討論不是要使用多少數學式,或何時該使用,而是該用什麼種數學式。新古典經濟學以其重視均衡的程度,是不是在尋求「封閉形式」(closed form)、「所有其它事項保持均衡不變」(all other things being equal)的解答呢?而這些解答簡直沒辦法和經濟的動態本質相稱。批評者如西雪梨大學的Mr. Keen說,的確是的。他偏好的模型應能考慮跨時的變化比率(rate of change over time),就像物理學、生物學。「物理學家一直說,你們這些傢伙或許運用的是十九世紀以來最繁瑣的數學式,但你們渾然不能察覺,今日模型的愚蠢之處(you don't know crap about modeling today)。」

刀槍不入的正統論述 The Teflon Orthodoxy

早些年前,美國的主流經濟學也曾遭到攻擊,但無關其痛癢。1988年,美國經濟學會針對學士後經濟學教育召開委員會(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s Committee on Graduate Education in Economics)。當時大師齊聚一堂,也發現學門中有類似(前述)的問題。當時是專題討論小組成員的Mr. Leamer說,有人發現,「學生能夠解答許多繁複的數學難題,但他們卻無法解決1960年代中簡單的主要經濟問題。」該委員會的報告書在1991年時發表在《美國經濟評論》的旗艦刊號上,「但隨之遭到忽視。」Leamer回憶道。

類似的情形發生在1998年,該學會針對期刊召開的委會員,由曾是學會會長的Thomas Schelling領軍,在一份報告中指控許多知名期刊講了太多的理論和數學,而太少涉略經驗主義、政策與歷史。

那麼多一些「文學」筆法寫成的稿子、跨學科的稿子,以及政策導向的稿子呢?該份報告指出,顯然並不受歡迎,而且大家都察覺,這些文章是在日益萎縮。許多政治科學的主要期刊已承諾將以更開放的態度接納沒有數學式的文章,這是「重建」運動("perestroika" movement))的成果。但心繫改革的經濟學家們,在這一學門中卻連一丁點類似的成果都沒有。

新古典主義的實踐者說,那是因為改革者的抱怨並不真確。發生在法國的辯論一開始,麻州理工學院的Robert M. Solow(諾貝爾獎得主,他的「growth model」是大學生必修課程)即提出反對之聲,他認為,抗議的人們沒有充份地考慮到新古典經濟學家的自我批評及演進。舉例來說,他們在不完全市場、不完美的競爭、不對稱資訊上均有所得。1972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Kenneth J. Arrow附和此一觀點。這位史丹福大學的學者說,新古典經濟學是「一個相當寬鬆的架構,許多人走進其中而不自知他就是新古典經濟學的理路(a pretty baggy framework, and a lot that goes on in it might not be quite what used to be thought of as neoclassical economics)」。他被公認是使當今經濟學數學化的建築師。所以,像理性選擇、利益極大化、滿意度這些觀念大部份都置於新古典的架構下,意指它們「變得愈來愈精巧細致了。」

同樣的,正統論述派的經濟學家也在調整,比如,他們拓展了類如「理性選擇」等概念的研究。「了不起的是賽局理論的發明,承認了當你試圖去猜透某一個人時,他也正在想辦法猜透你這一回事。」Mr. Arrow說。賽局理論被運用到許多經濟學領域中,而它也標示出自,呃,1950年代後一個主要的變遷。

他說,「行為經濟學」(Behavioral economics)(研究為什麼人不一定依理性選擇)最近也「點了一把火起來」。這在股價、消費行為、契約訂定、與勞資協商(labor bargaining)等領域都有應用。2002年的經濟學獎得主,普林斯敦大學的心理學家Daniel Kahneman,因為和已故的Amos Tyersky在行為經濟學的合作研究上著然有成而獲獎。Mr. Arrow說,「任何優良的學系都應該教授行為經濟學,能夠如此則顯示該學科業已朝成熟的方向發展。」(Any good department has got to have a behavioral economist on board, and that's one of the signs of the way things develop )

他問道:「現在,你要稱它是新古典還是後-新古典?這延續了新古典傳統的香火,但與傳統的假設漸行漸遠。」

Mr. Keen則無動於衷。他說主流經濟學家常常告訴改革者,說他們是在向稻草人攻擊。但是所有的經濟學課程仍和新古典派緊緊相依。「因此我就這麼回應,」他說,「如果我所打倒的是一個稻草人,那你幹麻教他(稻草人)?」

儘管如此,要一所經濟系公然反抗優勢範型實在太困難了。「每個人都試著和麻省理工學院或哈佛沾上一點邊,而且看法與其一致,因為這是你得到學術聲望的好方法。」Bruce J. Caldwell如是說,他是北卡大學格林斯堡分校(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at Greensboro)的經濟思想史學者。他指出,那個方法忽略了基本經濟學理論從多樣化、專門化與利基行銷(niche marketing)得到的益處。

聖母大學的藝術與文學學院院長Mr. Roche說,聖母大學正在找尋一個利基點。事實上,是兩個:一個專門在經濟思想史與政策上,另一個則是使用主流的工具。然而,他並不意外該計畫將使他的教員同仁們「感到不安」。他們知道,正統論述已開始侵犯到幾個少數教授非主流論述的研究中心:新學校大學(New School University)、麻州大學艾摩斯特分校(Universities of Massachusetts at Amherst)、還有加州大學河邊市分校(California at Riverside)。

平行的對話Parallel Conversations

今年(2003)六月時,「促進經濟學多元學會國際聯盟」將在密蘇里州堪薩斯市召開「非主流經濟學之未來」世界論壇(World Conference on the Future of Heterodox Economics),為上千位被邊緣化的經濟學家提供一個齊聚首的難得機會。在那兒,他們將縝密地規劃戰鬥,雖然也不免為變革所需的漫漫長日而自憐。喬治亞理工學院(Georgia Tech)的Mr.Ziliak說,他們將分享各自的遭遇,數說各自的經驗,如「市場要你將自己裝扮成客觀的經濟學家。你必須透過新古典的鏡片,使用新古典理論的標準、和一些最近風行的計量經濟學,去揭露這個世界大小事情的法則」。

雖說人們「為了稻粱謀,不得不隱藏他們擁抱多元性、或後現代主義經濟學的事實」。但他說,他們「依舊在熱愛的領域內做著研究,即便很少有學術機構的支持。」這樣的趨勢和六月的集會使他心懷樂觀:「我們的目標在於創造跨不同非主流方法的聯合體(solidarities)—自由主義式的、非洲中心式的(Afrocentric)、女性主義式的,等等。一想到這些,我就精力充沛。」

Mr. Ziliak還有別的預言。「或許,我們這些非主流經濟學家可以乾脆地說,我們壓根兒不在乎那些學術的論資排輩,我們也可以在經濟學領域中創造許多與其平行的對話(parallel conversations in economics),」他說。「這樣的工作或許意味著學術地位及待遇較低,但我想你將看到愈來愈多的人無論如何會這麼做—顯然為了供給和需求的理由都是如此。」

「沒錯,」Mr. Keen直率地說。「你得先同意被邊緣化,然後誓死抗爭到底(fight like 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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