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las Luhmann 的社會系統理論
http://mail.nhu.edu.tw/~society/e-j/29/29-22.htm
南華社會所研究生 張國偉

一、討論原因

二○○三年一月十四日星期二,上社會理論課,討論的內容是哈柏瑪斯和盧曼,這兩位當代的偉大思想家,經由同學報告及老師的補充說明,再加上同學的討論使我對於Luhmann產生了很大的興趣,雖然我並沒有精讀過他的任何一部經典著作,不過對於老師所提到的,90年代中期興起的一股「盧曼熱潮」,及與哈柏瑪斯所做的一些論戰,再加上對於想要將「系統與環境」的觀念上的一些釐清,讓我覺得Luhmann的系統理論是我想要真正的去了解的,雖然老師說過它並不好讀,也不好理解,可是利用它來理解社會,卻又是那麼傳神!因為之前我課堂上報告的是Parsons的社會體系及結構概念檢討,然後Luhmann跟他也有過一段淵緣,所以可以對於社會體系的檢討,有進一步深入的研究。然後再加上當了老師的助理之後,對於「反身性」的概念,必須要做一些觀念上的釐清,所以我選擇了Luhmann的系統理論,作為幫助我理解的工具。

記得鄒老師上課曾經提過,「自然科學總是向前的,而社會科學總是跟隨著人類的腳步之後」。而且自然科學總是走在時代尖端,帶領著人類一直向前走,然而社會科學總是跟隨著人類的腳步,雖然如影隨形,但是卻有著時間上的拖延,有時後甚至晚了將近半個世紀,這樣子的講法雖然覺得有一點誇張,但是卻也講到了兩者之間的重要差異。的確,社會學研究的是社會與人類的行為,所有收集到的資料都是已經過去的事實及資料,但是社會的進展是不會停下腳步的,如果我們想要用過去的資料,尋找某一些永恆的律則建立理論來預測未來,對於不斷在轉型與變遷的社會是很難貼近的,所以在社會科學當中想要建立一個永恆律則是長期的受到爭議,而利用因果說明的模型也經常受到批評及批判,反而是對於過去的說明與描述是引人入勝的,所以韋伯 (Max Weber)對於「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的探討,到了二十一世紀末仍然是大家喜歡閱讀且討論的;然後馬克斯(Karl Marx)與恩格斯的的「共產主義宣言」在一百五十年後資本主義的「全球化」的今天,還是依然受到大家注目的,而且是經典。雖然『社會』在時間的洪河中從未靜止過,然而如果人類不能從過去的經驗中學習如何反省自己與面對未來,那麼重蹈覆轍就不是不可能發生的。我想社會學是人類社會的一面多角鏡,人類在對於過去的回憶中看到自己的各個面向及型態,利用社會學從而了解我們生活世界的真實且多樣的樣貌,並且試著去改善我們的生活世界,因為「反身性」及「溝通必產生新的溝通」,所以,對於社會學而言,應該如何去觀察及反省,是我想利用系統/環境的區別來看!


二、關於盧曼的簡介

Luhmann於1927年生在Lueneburg(白雪公主故事發源地),二次大戰時服役於德國空軍,1945年被盟軍所俘住過戰俘營,戰後在佛萊堡大學念法律,通過兩次國家考試後服務於行政機關,六零年代初期至美國哈佛大學跟T. Parsons(美國社會學功能論大師)做客座研究,之後任教於德國Speyer行政高等學校,1967年同一年在Muenster大學先後提出博士論文與教授資格論文,1968年起任教於新成立的 Bielefeld新制大學社會系,1993年退休[1]。


三、理性化的開展

由於知識經濟時代的即將來臨,面對現代社會高度的及不斷增加的複雜性,我們觀察社會的角度,以及反省的方法,我們是不是有必要做一些改變呢?

德國社會學理論家尼可拉斯.盧曼,他繼承了結構功能論而發展出來「系統理論」,這代表了「社會學啟蒙的一個新境界」。這是一種有異於古老歐洲傳統中所標舉的理性批判,Luhmann以系統/環境的差別作為他觀察的一個起點,然後全方位的下去探討社會中各個相對自主的社會系統-經濟、 政治、法律、科學及宗教等等。以及這些系統在實踐他們功能上的演化的成果。透過系統理論的解釋,Luhmann企圖呈現的是:社會系統中自我在制的機制!以及了解這種機制對於所謂的西方理性啟蒙的重要意義。對於現代社會這種經由自我的描述然後獲得自我認識的「自我指涉」而言,系統理論的這種反省程度的確找到了與韋伯等不同的道路!

在西方世界朝向現代化發展的過程中,「理性化」代表著人類意識型態的一個轉捩點,「理性化運動」的意義不僅僅在於匯集了知識的力量,更進一步他也使得社會的變革變成為一種可能,同時他也宣告了人類的「理性」乃是普變的存在於每個個體中,是具有主體性的。所以一直到今天,誠如老師上課所說的,啟蒙時代之後理性、科學、反省、批判等等的概念依然深深的影響整個世界的運轉,而且都維持著緊密的關係。哈柏瑪斯也有提到,這種所謂的「啟蒙方案」(the Enlightenment project)是可以指導人類未來之路的理想方向,但是畢竟理性的潛能還尚未充分的發揮,而當人們面對這眾多「現代」(或後現代)社會的危機現象的時後,對於理性之光會懷有無比的信心!(Habermas,1985)[2]


四、關於系統理論的初型到成熟

Luhmann開始對於社會學理論產生興趣,是源自於他從T.Parsons的結構功能論開始,雖然結構功能論曾經在社會科學界取得了近乎顯學的地位,可是到了70年代之後卻是後繼無人,而且也擋不住新興學派(如:衝突理論)的批判,而導致陷入低潮。可是Luhmann卻認為結構功能論固然有其缺點,可是它還有許多的東西沒被充分的挖掘出來,尤其是Parsons的基本論點常常被忽略或者是受到誤解,所以不應該只是停在只有Parsons的結構功能論。Luhmann是從Parsons所一再強調的「行動即系統」出發。首先他確立「系統」概念的核心位置,然後它一方面引進現象學的方法,將「意義」和「行動」分解成為引導「選擇」的一種機制,然後再以系統的「功能」來整合眾多的獨立且分散的但是又是同步進行的個別選擇;另一方面,它賦予了系統有「自我指涉」(self-reference)的特質,用來描繪系統在「時間」面向上動態的過程。

Luhmann對於社會科學的這種一向追求「因果分析」基本上抱持著懷疑的態度,因為社會現象太過於複雜,無法用「原因」和「結果」窮盡推論,所以他覺得唯有將「功能分析」推到極至,並採取「系統理論」的觀察角度,才有可能讓我們理解整個人類社會的運作規則。所以他的這些構想,大致在他早期的作品中已充分開展出來(Luhmann,1964;1968;1969;1972;1980;1981a;1982)[3],再加上他和哈柏瑪斯的論戰更使得它的變的更重要,「系統理論」和「溝通行動理論」的對話,可以說是二次大戰之後,德國學術思想界上的一件大事(Habermas&Luhmann,1971;顧忠華,1990;盧政春,1992)。

工程學中「自動操控學」提供了Luhmann對於系統/環境的差別的視野,然而這樣的區分是太機械化了,所以他從生物學(生物哲學)當中發展了「自我指涉」及「自我再製」的概念,然而最重要的就是連結的管道,就是取自於現象學,也就是溝通的過程,這種過程是意義上的連結,而並非是上述中的一種窮盡解釋的因果關係。所以對於Luhmann來說,世界並非是無窮的複雜性,而這也正是他的理論起點以及根本的預設,所以,它才會是那麼的難懂,是一套抽象到足以掌握「世界」的理論。

對於Luhmann而言,系統的定義是,各個部分(segmentation)相互聯結在一體的組合物,而且會在社會進化過程當中不斷的分化,也會不斷的連結。而且它是不同於一般的機械系統和有機系統,在連結的組織或個體內部是透過「意義」的連結,而且必須要透過溝通傳播的過程。社會系統並不只是現在時刻的連結,它還包括了從他們(組織或個體)過去到未來的關係而衍生出來的連結。所以對盧曼而言,溝通才是系統的基本元素,而不是行動。那接著他所要提出的就是意義概念的功能化,換句話說就是,意義是如何產生或者是意義的內容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在於它「選擇」的功能。那麼選擇的標準從哪裡來呢?Luhmann是說:訊息、通知、理解三者的綜合(Luhmann,1984:194;1986:174-5)[4]。

筆者認為利用波蘭尼「默會知識」(tacit knowledge)的概念來理解選擇的過程及標準可能會更加的貼近,再加上因為在於複雜性的壓力之下,可能性及選擇(也就是默會知識)成了唯一的焦點。所以這裡有牽引出來Luhmann「 自我再製」[5]及「自我指涉」的概念。對社會學而言,整個關注的焦點從秩序問題、持存問題、轉變到動態的圖像,也就是從控制走向自主,從結構形式走向系統動態。除了結構的自我組織以外,還包括了溝通的自我再製。對Luhmann來說,結構的功能只在使事件到事件之系統再生產成為可能(Luhmann,1984:62;388;1986:174)[6],它只是將可能性加以結構化,卻維持著開放性,因此會產生失望是有可能的,但卻是偶然的。而溝通卻是指向下一個溝通。所以系統的界線、結構等都是自我構成的,而且都是在當下才決定的,並一再地成為溝通的題材,再度進到自我再製之中。藉著這種系統/環境區別及自我再製的概念,Luhmann的系統理論擺脫了傳統的社會學結構論上的機械式或有機式的類比及實體上的陷阱,它是沒有目的論的,而系統本身的存續也沒有被預設為統的目的,因此人們現在所能做的只是去描繪系統動態的發展,我們可以說它是超越了以往結構功能論(如:Parsons)無法處理的變遷問題。


參考書籍:

葉啟政
2000,進出「結構-行動」的困境:與當代西方社會學理論論述對話,三民書局。

E.C.Cuff.W.W.Sharrock.D.W.Francis著
2003,最新社會學理論觀點 ,林秀麗、林庭瑤、洪惠芬譯 ,韋伯文化

顧忠華/湯志傑
1996年2月 社會學如何啟蒙?評介盧曼的理論發展, 收入歐洲社會理論,黃瑞祺 主編中央研究院歐美所。

Michael Pusey著
1989年5月 Jurgen Habermas, 廖仁義譯 ,丁庭宇博士主編, 桂冠出版



[1] 資料來源:http://www.gati.org.tw/forums/fl/foruml37.htm 發言人:Odyssee , on Thu Nov 12/98 01:20:38 sub IP: 26.8)這是在Luhmann逝世之後,後人對於他的貢獻及回憶的弔文。

[2] Jurgen Habermas Michael Pusey著 廖仁義譯 丁庭宇博士 主編 桂冠出版1989年5月

[3]參閱: 社會學如何啟蒙?評介盧曼的理論發展,顧忠華/湯志傑 歐洲社會理論 1996年2月 黃瑞祺 主編中央研究院歐美所

[4] 參閱:進出「結構-行動」的困境 葉啟政著 2000年 ch4、9 三民書局。

[5] 「自我再製」的概念首先由神經生物學家Humberto Maturana和Francisco Varela兩人提出,他們研究人類大腦與神經組織的聯繫方式,主張「認知」乃是一種生物現象,所有環境的刺激都在有機體的封閉系統中轉換為訊息,但細胞只選擇自己能夠辨認之訊息,再製成供自我維持之必要元素,生命因此亦是-自我(auto)創造的過程。Luhmann將此概念應用來比擬「意義」在社會網絡中被創造與再生產的過程,並賦予系統更自主的地位。(Luhmann,1984;1986;1990a;1994,湯志傑/鄒川雄譯)。

[6]參閱: 社會學如何啟蒙?評介盧曼的理論發展,顧忠華/湯志傑 歐洲社會理論 1996年2月 黃瑞祺 主編中央研究院歐美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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